說明
週五, 07 三月 2008 03:16

憨山大師的一生(4)

作者  宋智明編述


十三、一路到曹溪

大師到了圓中,讀《圓覺經》時作了一篇四相章:
一、我相
鐘鼓鈴鑼不斷聲,聲聲日夜說無生。
可憐醉生夢死宕,鏡裏相看涕淚傾。
二、人相
突兀巑岏聳鐵城,刀林劍樹冷如冰。
誰知火向冰山發,燒盡冰山火不生。
三、眾生相
鐵門緊閉杳難開,關鎖重重亦苦哉。
可怪呻吟長夜客,不知因甚此中來。
四、壽者相
一條血棒太無情,觸著須教斷死生。
痛到切心酸鼻處,方知王法甚分明。

出了圜中,路過長安市,又作了四首詩:

(一)
長安風月古今同,紫陌紅塵路不窮。
最是喚人親切處,一聲雞唱五更鐘。
(二)
體苦虛空自等閒,纖塵不隔萬重山。
可憐白日青大客,眼睜睜歎路艱。
(三)
飄風驟雨一時來,無限行人眼不開。
忽爾雨收雲散盡,大虛原自絕塵埃。
(四)
空裏乾城野馬人,目前彷彿如煙村。
直須走人城中看,聲色原來不是真。

這詩中的禪味法味,耐人尋思。

第二年正月,大師渡過文江,訪問了鄒給諫。廬陵的大行王性海,拜謁大師在文江畔,請大師為《楞伽經》作註。二月,大師上大庾嶺,在嶺頭觀看了惠明奪衣缽的遺址,並作了一旨詩吊念,其中有:「翻思昔日宵行客,何似今朝度嶺心」的句子。大師見行人度嶺艱難,汗流滿身,就囑咐一位行人,要他設立一座茶庵在嶺頭。又見山路崎嶇難行,勸人修造山路,幾年後這條山路即成平坦了。

大師到韶陽,入山禮六祖大師。當他喝了一口曹溪水時,內心感慨地吟了一首詩:

曹溪滴水自靈源,流入滄溟浪抽天。
多少魚龍從變化,源頭一脈尚冷然。

大師到了祖庭時,看見一片凋蔽不堪的樣子,只得懷著淒涼的心情離去。到了五羊,大師身穿充軍的囚服朝見了大將。大將軍親自替他鬆了縛,又以齋食供養他,晚上就宿在海珠寺。

大師住下後,一位常講陰陽之學的周鼎石先生,一天率門生數十人來訪大師。談話間,周先生提出「通乎晝夜之道而知」的《周易》論題,其中一位老道長提出自己的見解說:「人人都有知覺,日間應付事務的是這個知覺,夜裏做夢的也是這個知覺,所以說:『通乎晝夜之道而知』」。周先生說:「大家都這樣說,我心裏認為不一定如此。」又問大師:「老禪師,請見教!」大師問:「這句話出那部典籍?」周先生回答說:「《易經》的系辭,」接著便把系辭的章句連續了幾句。大師聽後說:「這是聖人指示人要悟不屬生死的一著。」周先生一聽,立即拍案叫好,說:「還是老禪師指示的親切!」大家聽了都覺罔然,紛紛提出問題。周先生解釋道:「死生即是晝夜之道,通達於晝夜,就不屬於晝夜了。」這樣一說,滿座歎服。

三月十日,大師抵雷州,住在城西的古寺裏。

四月一日,大師開始著手註《楞伽經》。

這年雷州鬧饑荒,疫癘橫發,經年不下雨,死傷不可勝計。大師所住之處,好像尸陀林一樣,到處都是屍體,因為有法力加持,才得安穩無礙。天時乾旱得連井水也都枯竭了,隨從大師的侍者福善,在半夜時等了一罐井水,以充一日之渴。

到了七月,城內外橫屍遍地,大師勸人收拾掩埋了數以萬計的屍體,又為當地百姓作濟度道場,道場的儀式完畢,天即下起傾盆大雨,地面上的雨水上漲了三尺,從此厲氣即解,百姓於是得救。

第二年正月,會城也死傷了許多人,屍體遍地暴露。大師命人收拾掩理了數以千計的屍體,又建了普濟道場七晝夜,會城也便安寧下去。以前廣東人士多不知有佛教,自大師教化以來,有根多人皈依了三寶。

四月,大師寫成《楞伽筆記》。因為皈依大師的許多讀書人士未入佛理,大師又為他們撰寫《中庸直措》,發揮佛法的道理。
大師初到五羊時,上下官員見大師是帶罪的僧人,都很輕視。當時的制台大同馬陳罔如,對軍法極嚴格,大師也沒去見他,但陳大司馬卻常派人侍候大師。這年九月,大師同丁右武去拜訪他,門役回說不見,大師只得折回。晚上陳大司馬親到船中拜訪大師,還攜帶了茶點,一直談到三更。大師非凡的才能,使在座的大為驚佩。此後,陳大司馬對部下極力稱讚說:「憨山大師是僧中的麟鳳啊!」又下今讓三司往拜大師。從此,嶺南都知道大師是十分有德行的高僧,同時也知道恭敬三寶了。

十四、曹溪風景

萬曆二十六年(一五九八),大師五十三歲。正月來了一位侍禦軒樊,因堅持建立太子為副主的意見,被貶摘雷陽。他來到五羊訪大師,大師正在校對《楞伽筆記》。軒樊問大師:「雷陽風景如何?」大師拈起經卷說:「這就是雷陽風景啊!」軒樊聽了驚歎大師非凡的胸懷,即為大師薦募集資金,刻印《楞伽筆記》。

有一儒生龍璋,一次聽到大師議論佛法,心裏非常驚異,回去對他的朋友王安舜、馮昌功說:「北來的一位禪師,說佛法很奇異。」這二位聽後即來向大師請教,大師對他們開示了禪宗的向上一著。他們聽後即深信不疑,切志於禪宗的參究。從此,五羊在這三人的帶領下,來皈依大師的人日益增多。

大師常常回憶起達觀大師許下的誦經之願,但因一直沒有條件,所以未能遂願。到了夏天,大師在山岩疊壁之間建了一座禪室,模仿大慧禪師冠巾說法的事蹟,召集了舊日皈依的弟子,一邊誦經一邊為弟子說法,當誦到「見寶塔品」時,忽然悟入佛陀的深意即是指娑婆世界人人目的便是華藏,但須「三變」的目的,特為劣根人漸示一斑罷了。於是立即著手寫了一部《法華擊節》。

大師的弟子丁右武,生性急烈,為人慷慨,但只知敬僧,不知有佛法。他將要回家去時,大師送他到船,並重下鉗錘,這時丁右武幡然大悟。大師替他取了一個號叫「覺非居士」,又作了一篇《澄心銘》警策他:

真性湛淵,如澄止水;僧愛擊之,煩惱浪起。
起之不休,自性渾濁;煩惱無明,愈增不覺。
以我取彼,如泥入水;以彼動我,如膏益火。
彼亂我真,亂實我生;我苦不生,劫燒成冰。
是故至人,先空我相;我相若空,彼從何障。
忘我之功,在乎堅忍;習氣才發,忽然猛省。
省處即覺,一念回光;掃蹤絕跡,當下清涼。
清涼寂靜,挺然獨立:恬澹怡神,物無與敵。

第二年春,《楞伽筆記》刻成,大師為弟子講了一遍後,印了一百多部,遍送海內外佛教界的善知識和護法宰宜。

廣東風俗好殺,到了中元節,家家都要殺牲口祭先輩。這時節,市場上牲口堆積如山,真是慘不忍睹。大師此時建了盂蘭盆會,又講解了《孝衡鈔》,勸大家齋僧、放生,用蔬食祭先輩,聽從的人很多。從此凡遇喪祭大事,父母壽日,或者祈禳,或者拜懺,都放生素齋,後來還成立了放生會。佛法的慈悲救世精神,在大師的倡導下,逐漸在這裏生根發芽。

萬曆二十八年,權使初出朝廷,橫行於民間,加上日本入侵,人心惶惶不安。大師見局勢不便於弘法活動,即分散了弟子們,獨自閉關絕跡,深藏以避擾亂。

會城一帶因荒年而糧食不足,常從福建用白艚運米,時值地方混亂,大家只恐商人乘機提價,百姓都為此事擔心。

會城大將軍的公子即將外出,停船在海邊,這時湊巧有幾隻白艚也停在公子船旁。稅使早已蓄謀打擊大將軍,便藉口這幾隻白臘是大將軍為公子送行的,集合幾千個市民,投擲磚石,打破了公子的船隻。他們又圍住師府,持刀相逼,情況十分危急。這時正巧三司府縣的官員都赴端州行節禮去了,會城沒有一個正官,如果再無人解救,危險就在呼吸了。

大將軍無決解圍,即派中軍到大師關前求解,大師不答應,說:「我並沒有什麼神術。」中軍跪下哭泣說:「大師即使不考慮兵主的安危,難道就不考慮地方生靈的死活嗎?」大師聽他這麼一說,心中不禁惕然,即刻起身到稅使處,從容勸化,開曉其意。稅使聽大師一勸,果然明白了道理,願意去招安百姓,解散亂民。這時,大師先來到亂民前說:「你們今天所要求的,無非是想吃價格便宜的米,但如果今天犯了大法,就會有殺頭的危險,即使有了價格便宜的米,誰來吃呢?」亂民聽了都覺愕然,頃刻之間,帥府之圍即解開了,父老們都十分感激大師。

這時三司官員正在軍門嗆飯,聽說市民作亂,都放下碗筷,一齊趕到會城,見亂民已散,心裏才鬆了一口氣。

秋天,南韶觀察使祝惺存,請大師入曹溪祖庭,大師乘興而入,看見四方流棍集於山門,打賭的,開酒食店的,無所不有,環境被搞得非常穢汙。這積弊己有百年之久了,更可歎的是,墳墓占了祖山,僧產多被侵佔,並且寺中惡僧勾合外棍挾騙寺產,寺中僧人沒有一個敢正視現狀。大師不禁歎息說:「這是心腹之患啊!假使不除去,那六租的道場終將化為狐窟,永遠不可藥救了。怎麼辦呢?我即使住在這裏又有何用?」大師考慮了半天,只得去告訴戴制台,戴說:「這事好辦,我試為大師去做。」即下令本縣坐守,限三天內把流棍全部驅逐,不留一人,拆除店鋪,不存片瓦。從此,曹溪山門的積垢如洗,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淨。

戴制台留大師過齋,談話間制台說:「六祖道場的腥膻,我已為大師洗淨了,目前地方生靈塗炭,大菩薩有何慈悲之法來救濟呢?」大師問: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制台說:「這一帶海上有一夥強盜,他們擁有採珠船千艘。近來欽差奉旨採珠,又資助了他們的勢力。採珠結束後,他們橫行於海上,到處劫掠,這是第一。第二是地方開礦,朝廷採役橫暴亂來,挖掘墳墓,破壞百姓的財產,百姓處處遭受毒害,這比強盜的劫掠更殘酷,有上述這二害,所以百姓不能安寧地生活,請問大師如何處置呢?」大師回答說:「此事不容易,慢慢地再想辦法吧!」

朝廷派來的李採礦使,對佛教頗有信心,這年秋天他到曹溪進香,在山住了好幾天,大師對他開示了佛法,他聽了非常高興。大師勸他做重興祖庭的布金擅越,他慨然獨力承擔。大師又暗中對他說:「開採礦山對地方百姓損害很大,這大概不是皇上的本意吧?請你把採礦的船隻約束以期限,往來超過期限的就處以罪,礦一採完,應儘快地撤除差役,使他們無害於百姓,可以嗎?」李採使聽了唯唯應諾。回去之後就力行約束,從此山海地萬就安寧下來。

戴制台很感激大師的幫助,寫信感謝大師說:「今天我才知道佛祖的慈悲廣大!」因為這樣他護法的信心更切了。大師也因為有他們的幫助能夠在曹溪安心弘法。大師開闢了祖庭,改修道路,選擇優秀的僧人授戒,設立教育沙彌的義學。又設方了庫司,清規。查閱了租課,贖回了僧產。僅在一年之間,百廢俱興。

第二年,大師重修祖殿,改路徑,辟神道,移僧居,拓禪堂,又創立了新的清規。

十五、達觀大師的逝世

萬曆三十一年秋(一六零三),大師在曹溪寫信給達觀大師,請他來重興祖庭,但因發生了震動中外的「妖書事件」,達觀大師不幸被捕入獄。所謂「妖書」即達觀大師要求朝廷減免礦稅的諫文,因為奸臣的挑撥,所以一片為國民的忠心,竟被冤屈入獄。

這時,執政者想把達觀大師處死。達觀大師說:「世法如此,久住何為!」就洗了浴,點起油燈,端坐說了一首偈:

一笑由來別有因,那知大塊不染塵;
從玆收拾娘生足,鐵橛花開不待春。

說畢即溘然而逝。達觀大師的近侍曹學程,聽說達觀大師已逝,急忙赴到,見師端坐不動,就撫著師的背說:「師父去得好!」達觀大師又開目微笑而別。這時年齡只有六十一歲,他這樣灑脫自在的了脫,使朝野上下聞之,無不歎服。

憨山大師聽到達觀大師逝世的消息,便想趕去吊唁,但因路途遙遠,未能如願。大師從南嶽啟程,經過數千里的長途跋涉,終於趕上荼毗法會上,大師舉起火把說:

「性火真空,性空真火,狹路相逢,定沒處躲。恭維紫柏尊者,達觀大和尚,偶來人世,誤落塵寰。赤力力,脫盡娘生花衫;光礫爍,露出本來面目。荷擔正法,純剛就練就肩頭;徹底為人,生鐵鑄成肝膽。生死路上,直往直來;今事門頭,半開半掩。六十餘年松風水月襟懷;千七百則兔角龜毛在仗。饒地未後風流,未免藏頭露尾。撇下髒私,誰料落在憨山道人手中,今日恃為人天眾前,當場拈出,大眾還見嗎?」大師用火把畫了個O相,又說:

柱杖挑開雙徑雲,通身湧出光明藏。
珍重諸人著眼看,這回始信無遮障。

荼毗了達觀大師後,大師和達觀大師的弟子們將達觀大師的舍利安置在塔中,憨山大師又作了一篇塔銘,其中說:「師誕生後,五歲不語,一僧過門,摩其頂而謂其父曰:『此兒出家當為人天師。』言訖忽然不見,師逐能語。髻年,性慷慨激烈,婦女無敢近。年十七,欲仗劍北遊,至蘇州閶門,天下雨,值虎丘僧明覺,見師少年不群,心異之,因與同蓋,歸寺餐宿。師夜聞誦八十八佛名經,侵晨,即解腰纏十餘金,請剃發,禮明覺為師,往來三吳間。

「一日辭明覺師去,聞僧誦張拙見道偈,至『斷除妄想重增病,趨向真如亦是邪』遂大疑之。每至一處,輒書二語於壁間,疑至頭面俱腫。一日齋次,忽悟,頭面立消,自是陵躒諸方。

「過匡山,窮相宗奧義。一日行二十里,足痛,師以石砥腳底,至日行二百里,乃止。遊五台,至京師,參遍融大長老,留住掛搭。遍參笑岩、暹理諸善知識。

「見大千潤公,上堂講公案,以口耳為心印,以帕子為真傳,師歎曰:『西來意果如是乎?』遂不入眾。南還,至嘉禾,有密藏道開,南昌人,棄青衿出家,依師為侍者。郡城有楞嚴寺,為長水疏經處,久廢。師與太宰陸五台公光祖心契,始議恢復,建禪堂五楹。成日,師行錐刺臂血盈盂,書一聯云:

若不窮心,坐禪徒增業苦。
如能護念,呵佛猶益真修。

「師念大藏卷帙重多,致遐方僻陬,有終身不聞佛法名字者。欲刻方冊,易於流通,普使見聞,作金。剛種子,即有謗者,罪當自代,遂倡緣。」

達觀大師在一些居士的幫助下,大量印刷了佛經方冊的單行本,便於流通,易於翻閱,對佛教的傳播產生了不可估計的作用。

塔銘中接著說:「師即刻藏嘉禾,有成議,」乃返吳門,省的得度師覺公,已還俗,以醫名。師乃詐姓名,稱病舟中。延明覺和尚珍視,覺見師,大驚,師即涕泣,勸之剃發。覺慚愧,還執弟子禮。」由此可見達觀大師對師的至誠心和報恩心。

塔銘中又說:「予度嶺南五年,師以予未歸初服(即僧服),每歎曰:法門無人矣!若坐視法幢之摧,則紹隆三寶者,當於何處用心耶?老憨不歸,則我出世一大負,礦稅不止,則我救世一大負;傳燈未續,則我慧命一大負。若釋此三負,當不復走王舍城矣。」

達觀大師時刻念念於懷的,是佛教的興盛、人民的幸福,可他這三負,在他在世時,卻沒有一件能圓滿成功,這責任無疑留給了憨山大師。

十六、風雲歲月

達觀大師逝世後,憨山大師回憶起他曾說過:「楞嚴經七趣因果,世間書籍沒有與它對應的註解。」大師當時說:「春秋正是說明因果的書啊。」於是發心寫《春秋左氏心法》,借發揮因果的道理,彈劾政治上不明因果而致的腐敗,提倡因果乃立世之本。

萬曆三十三年,大師六十歲。這年三月,大師渡過瓊海,訪尋蘇東坡曾在此住過的桄榔庵和白龍泉,又尋找覺范禪師的遣跡,結果沒尋到。晚上住在明昌塔院,寫了一篇《春秋左氏心法序》。

第二天,大師遊石山,寫了《瓊海探奇記》和《金栗泉記》。晚上登上郡城,看見城中生氣不佳,立刻對地方人士說:「瓊城將有災難了,你們趕快逃避吧!」但人們都還以為大師在騙他們。當大師收拾行裝準備離城時,郡城的土大夫們苦苦相留,但他無論如何也堅持要去。

第二天大師印渡過瓊海,半個月以後,瓊城即發生強烈的地震。城東的舊壁和門都陷了下去,城中的官舍完全傾塌,明昌塔倒下正壓碎了大師曾居住過的樓房。許多知情人都認為大師有神通。

四月制府檄大師回五羊。七月大師到曹溪。這時祖殿已完成十有六七,修建時欠工料費千金,大師向兩位內使化緣,償還了借款。大師又修建了五羊青門長春庵,作曹溪的廨院,為六祖大師辦供。

萬曆三十四年,神宗皇上的長孫誕生,朝廷大行恩赦,凡在充軍的老年有病者,及有錯貶的,都聽其辯明釋放。大師也在釋放之例。

第二年,大師遷籍曹溪,在山中常為弟子說法。

大師幼年時曾讀《老子.道德經》,因文古意幽,文句艱澀難懂,決心參究其中的義理。後經梢家弟子請求為《道德經》作註,因此,大師從萬曆二十年開始落筆構思,一定到參究透徹才落筆,如有一字未通,決不輕易放過。這樣努力了十五年才完成了《道德經注》。大師曾說過:「我在寫經註解時,總是凝神入觀,體契佛心,到了內心智慧明徹時,才寫在紙上,如果一涉思議,即不中用。」可見大師的文章,都是從般若心中流出的。

萬曆三十六年,大師計劃修建曹溪大殿,化緣金,運木材,都親自奔波。

第二年二月,大師從端州運木材回來,被大風阻在羚羊峽。這時大師漫遊端溪,寫了一篇《夢遊端溪記》。木材運到蒙江,大師先入山,正想召集僧眾搬運木材時,不料有幾個奸僧被奸商所動,出來反對大師,造謠說大師侵吞了常住,並鼓動大眾反對大師,寺內一片喧嘩。大師看到這情況,心中歎息說:「這都是我重建佛教,太著相的過錯啊!」

正當大眾混亂時,大師獨坐在堂上,焚香誦《金剛經》,誦到佛說四見即非四見時,忽然大悟,即下筆寫了一篇《金剛決疑》。稿成時,大眾也寂鋒了,但這幾個奸僧卻上告到按院,按院准其辯明是非。

大師飄然出門到按院聽理,但困在芙蓉江病了二年,到了第三年七月才到郡縣。這時「直指按部」也到郡訪大師,因司理聽信奸僧的誣告,欲加罪於大師,「直指按部」出來反駁說:「大師大有功於六祖,他捨去了自己的一切來振興祖庭,現在奸僧反而得利,這難道是平等法門嗎?」司理只得下放本府嚴究。本府到了曹溪,調查了實際情況,瞭解到大師對常住財物絲毫無犯,本府重怒奸僧,要不是大師的解救,難免一死。

本府見大師如此高潔,再三請大師留住山中,但大師對修建叢林之事已生厭倦,因此力辭。大師把禪堂交付弟子懷遇掌管之後,自己一人飄然長往了。

大師離曹溪時有付弟子詩十絕,錄三首如下:

福田種子要深栽,因果如臨明鏡台。
親到寶山千萬次,這回不可又空回。

功德園林不可輕,腳跟步步要分明。
莫教錯落隨他去,免使盲人又夜行。

少小能存向上心,毫芒終長到千尋。
只須歷盡冰霜苦,姑得成材出郭林。

大師到南嶽時有留給嶺南弟子詩十絕,錄四首如下:

底事分明在己躬,不須向外問窮通。
但能觸處回光照,莫被塵勞困主公。

大道從來絕本真,多因分別強疏親。
直須看破娘生面,方是塵中特達人。

塵勞浪跡久和光,只為拈提此事忙。
千尺釣竿幾斫盡,海天回首更茫茫。

為法甯辭道路賒?空雲瘴海是天涯。
頻將一點曹溪水,灌溉西來五葉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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