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陽明證悟的時候,他悟到心即是理,心外無理。他是宋朝的理學家,是根據《大學》中的三綱八目而研究的。他研究的過程,認為大學之道就是大乘之道,就是要明明德,就是親民;明明德就是自覺,親民就是覺他。要明明德,要透過四個步驟:格物、致知、誠意、正心;要親民,就要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。他很清楚地把他的目標與方法標出來。
問題在於,王陽明所講的格物、致知與《大學》中所講的格物、致知有所不同。王陽明的好朋友批評過他:「如果格物、致知是格除物欲、恢復良知,那麼《大學》後面的這兩句就是多餘的。」經文寫得很簡單扼要,怎麼有可能寫一些多餘的東西呢?但是王陽明的解釋,格物、致知已經包含了誠意、正心,故有的人不認同王陽明的解釋,大部分都認同朱熹的解釋。朱熹解釋是:格物,即瞭解萬事萬物的真相,就如同佛法所講的緣起,你要瞭解那個道理,如果你徹底瞭解萬事萬物的真相,你致知才能夠真正的知。以朱熹的解釋,這兩句話就在於解,誠意、正心才是行。而王陽明的解釋,這四句話就是一個概念。大學之道就是教你一個為學的次第、方法,所以才會告訴你:知止而後有定,定而後能靜,靜而後能安,安而後能慮,慮而後能得,這就是一種功夫。
王陽明套這四句話:格物,良知即致知,意即誠意,心就在講正心。其實,他這四句並沒有離開《大學》那四句話。王陽明為他的兩個弟子在開泉橋開示之後,兩個弟子各有其不同的解釋。他們雖然沒有學佛法,但所講的都是佛法的概念。他們一個體悟到四無,一個體悟到四有。所謂四無,即假設心體是無善無惡,一切的展現都當是如此。如果你講本體是不生不滅,現象是有生有滅,這麼講我是反對的,因為依你的講法,法就有二法,你提出一個不生不滅,又提出一個有生有滅。心之體,本性就是空,心之相、心之用,當體亦是空,從頭到尾是要一致的。你說:「師父,明明有生。」生在哪裡生?緣生即無生;明明有滅?緣滅即無滅。沒有生滅,是你體悟不深。
王陽明另一個弟子提出四有:如果人人真的有心,一切的展現,我們也不可以否認它。所以,他認為四句都應該有,即四有。兩個人探討了很久,就去找王陽明。王陽明說:「你們都對,但是你們兩個不能成為聖人。」因為四無的概念是對上根器講的,四有的概念是對下根器講的,這兩者合起來,才能度化一切眾生,王陽明是融合起來講。王陽明的教法就是頓悟漸修都有,即是有權有實。我當初也是只要講一佛乘,其它都不想講,問題是,講到最後也是要講別的課,也是要講《論語》和《道德經》。
其實,講前兩句就夠了。之所以要講四句,就是因為他要將他對於格物、致知、誠意、正心的體會展現出來。最難的,在於悟到心之體,但這不屬於修。王陽明悟到時講的這一首偈,在我看來還不是最上乘。對於一般人來講,他已經講得很好了,就是有理論、方法,即有體有用。禪所講的,最主要就是第一句,因為講了第一句,其它都不用講。所以,為什麼你要識本心,從頭到尾就是要講這個,你要認識它,你才知道如何發揮及展現。「無善無惡心之體」,離開善惡才是慈悲,才是智慧。有善有惡,都是相對的概念,相對都是生滅。
聞後思惟:你能體悟到體相用不二嗎?